九门更衣柜传奇诗人北海生前生后与文友二三事-大理市历史文化研究所

2014年04月17日

传奇诗人北海生前生后与文友二三事-大理市历史文化研究所
北海:“诗歌改变了我的命运。磨练了我的意志,提升了我的境界。我的整个人生经历都凝聚在诗歌里。诗歌使我更加热爱生命,人生从此迈上一个新的台阶。诗人不单要拥有诗意的生活。还要把自己的积累回报社会,带给更多的人精神的滋养和享受不良尤物。”
中国最著名的地摊诗人北海离世四个多月了,大理文化圈人竟一无所知。

北海生于1943年8月。因患急性白血病,于2018年3月26日不幸去世,享年75岁。从2018年8月15号开始,随着北海离世的消息在网络传开,悼念北海的图文不断刷屏。
8月13日我与迪庆维西一中退休教师宋家彦先生在大理古城博爱路邂逅。刚挥别,宋老师又折头向我走来,打听诗人北海。
我从大理市历史文化研究所董利伟老师得到北海儿子的线索并告知了宋老师。次日一早惦记寻访结果,宋老师给我发来一首悼念北海的绝句并告知了北海离世的消息。
借宋老师诗意我发表微博其中有《悼北海》:
苍山有雨千行泪,
洱海无弦奏古琴。
单骑(注①)十年走天下,
诗坛誉满万众钦。”
一个知天命的文化人骑自行车,离乡背井十年孤旅,追寻五千年历史文化名人踪迹,写诗出书、摆摊卖书,在中国真是前所未有!宋家彦老师在大理人民路北海昔日卖书处寻觅,一伙子告知“他已经到苍山住了……”宋老师一时没明白这是“北海已去世”的意思。
我与北海在大理市历史文化研究所文化公益讲座上相识,他是讲座老听众。
(董利伟 摄 右起张锡禄、原云南省博物馆馆长李昆声、北海)
(董利伟 摄 左起:大理大学硕士研究生王梦琪、北海、张锡禄)
我一开始便对他的烟斗和那双睿智的眼印象深刻。

在《探索白族绕三灵背后的奥秘》公益讲座上,北海听我发言时恰好被拍了照。

( 董利伟 摄 右起北海、胡云龙,左一大理电视台记者宋词)
后来在大理元阳书院的一次活动中,我与北海更熟识了。

(左起大理州孔子学会会长赵绍时、元阳书院李云珠院长、北海)
他说:“我是看到(胡云龙的)微博才得知大理有个元阳书院的。我骑电单车慕名而来,(一路坑坑洼洼还)不到书院一华里,双手麻不住,存了车徒步而来。”北海夸赞元阳书院李云珠院长创办读书博物馆之不易。讨论中他数度激情插话,忠耿直言,他愿意将来把自己写的四本书和私藏的个人书籍捐赠给元阳书院。
交流休息恋爱方程式,北海与大理大学资深文学教授那茂菊促膝交谈


在元阳书院专心听讲,即兴挥毫。

(上二图选自孔云秀微刊)
2017年4月末的一天,北海电话盛情邀我做客,言词恳切,我却因事未能赴约。
事后得知他请了大理大学民族文化研究院研究员、大理市历史文化研究所所长张锡禄、大理州孔子学会会长赵绍时、副会长、大理州委党校副校长李维斗、原大理市委宣传部部长廖平、大理大学文学院教授那茂菊、微博名人施怀基、台湾作家刘台平等文化名人在他儿子张大熊开的饭店办了学术交流聚会。

(董利伟 摄 中间正对面左起那茂菊、李维斗、北海)
错过那机缘,我至今一直深怀歉意与遗憾。后太忙,没多留意北海。偶然想他,电话却打不通。
我悼念北海的消息在大理文化圈迅速扩散,知情人早就感慨北海这奇人,有家室、子孙的体制内文化人在51岁上做出如此的决断和令人瞩目的文坛奇事,当代中国他唯一!
从8月16日始,我寻访起了北海的家世:北海的父亲张振华,建国前后曾是弥渡县密祉一位中医,“土改”后回到大理七里桥呈庄老家。北海上个世纪50年代就读于大理一中,经母校何贵荣、郜成义老师帮助查到:北海读初52班,1961年毕业,班主任张必熙,原大理一中副校长刘朝鼎是北海同学。他说,北海聪慧勤勉,读书时就写文章投稿。
16号我走访了北海的长子大熊,214国道崇圣寺三塔隧道出口西侧一家“石房子白族农家菜馆”是大熊作上门女婿的家,


自从洱海治理至今已歇业一年余。 如今大熊夫妇在三塔公园北门摆水果摊凌成败。我先找到大熊的饭店,门边挂着北海自撰写、亲手雕刻的对联:
把酒赋诗抚琴绘画此地文物胜景多佳丽任尔足珍品味;
吟风弄月赏雪观花苍洱里俗乡情最可人值得留连亲尝;
从侧门入院,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奶奶独自在堂屋里折“烧包”。经她指引我找到大熊(下图居中)夫妇卖水果的摊位,

大熊说父亲2017年底从鹤庆游历回来就生着病了,稍好些就在村东南动手修一供村民歇息闲聊的亭子。每天午后干活,春节前不久病发,先后住大理市二院及州医院,家人知他病重,而北海全然不晓。离世前他没能把文化圈朋友的联系告知后人,及至病重头昏已经再没精神能有所托付了。
北海曾是《迪庆日报》的副刊主编,去世后家人丧事从简,迪庆来了三人,带队是报社副总编笃姬no.1,悼词全面肯定了北海的一生,特别提到他退休后满怀激情、笔耕不辍创作了一大批好作品。
我依张大熊给我的电话联系上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张武(原名张大鹏)

(上图从大丽路龙竹村远望苍山,右侧沿黑龙溪朝西过阳和茶厂后“狮子山公墓”就是北海新的栖息地。)
17号我辗转来到距大理古城东南约七里的呈庄,这是个有300多户的白族村子。

村里除了本主庙还有文昌宫,是一个崇善读书礼仪的地方。
北海为文昌宫捐赠、制作的匾额“文星高照”

村里张立端是大理一中初44班毕业生、北海的学长。他说,当年北海岳母马怀卿在呈庄文昌宫教书的南排教室早拆了,他还说,北海初中毕业参加四清工作团到丽江,不知何故回家住了一段时间。
北海原配李宗敏是古城龙泉巷早前一大户人家闺女,桥工队的广播员。北海就是此时凭勤快和嘴得“哄”到李宗敏的,据说宗敏在大熊一岁八个月时不幸去世。北海曾写过《给亡妻的十九行诗》:我在归乡的路上把你召唤……
16号采访时,大熊对我说:“父亲在我最需要抚育的时候游走天下去了,我没什么出息,现在那么多人喜欢他的诗也好。人走了,不说什么了。好在我女儿、他长孙女现在是中南民族大学新闻学大二学生。父亲的藏书捐赠等我们会捐给有价值的地方,手稿则留给孙女。”
北海续弦上末村李兰英曾在中甸卖过菜,她与北海育有张武。

张武大高个,相貌堂堂酷似北海。北海家老屋倒塌凋敝后,张武在老屋北盖起一栋新楼,

(上图近景是北海家族老院、下图老屋北是张武的新楼)
北海晚年住新房一楼,二楼还有他一间书房。

我一一拍下北海晚年这居所,睹物思人,满腹怅然。
天黑了张武留我一宿。在张家第二天,我拍北海游历外省各地照片、报纸时,北海将升五年级的孙子张银杰递给我一本2006年4月号《名人亚洲》杂志,登载了特约记者酷残采写的有关北海的通讯《行走在大地上的人》,文中北海透露了自己因爱或不爱的两桩不幸的婚姻。这也许是北海毅然离家十多年、骑行十万里的另一种缘由的解读。
如今北海与他的两任妻子先后离世了,好在北海的子孙们都能和谐相处。今天是张家为北海烧新包的日子,我应邀参与。

上图张大熊一家与张武一家在为北海烧新包的晚餐上,每家还有一个孩子在外工作未到。

北海是独子,他的两个妹子也来了,左起大妹张继美、小妹张继星。

张武家一楼现在还堆着原包装的、半屋子北海没卖完的新书。张颖是爷爷大理一中的校友,今天她代表全家取出一套六本北海诗文集,恭恭敬敬在扉页写上:“敬赠母校 我爷爷写的书 大理一中378班 张颖 2018年8月21日”。

大理大学张锡禄教授称北海是“全国最富有的诗人”,北海是近二十年来从苍洱间闯出来的一位真正的诗人男子汉。他的诗直抒胸臆,靠自己的良知歌颂真善美,他没向政府讨要出版费,印无病呻吟书到处送人。他自信自己用心血写出来的诗作会在商品市场有价有格,他像农人出售自己的蔬果一样卖书。爱文者翻翻看看,心灵有所触动,眼眶有点湿润,便掏钱购买,且向别人宣传。找北海购书、购北海的书,在历史文化名城大理古街上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的诗没有半句标语口号,既有五四诗风又有现代文艺新气息,象刚出土洗净的萝卜、青菜那样清爽,诗章中夹着一股淡淡的田园清香或浓烈的烟草味道。可以说北海领创一代诗风,加上他传奇经历的魅力,在当地名声高过任何一个文联主席。张锡禄教授发微博:我认识北海四年多,是在古城人民路地摊上。他说曾到州博物馆找过我。后来,他来武庙东漏阁看我。

( 董利伟 摄)
北海将出版过的四册书,各一册相赠。(实际北海离世前共出了六本)他说自己出过书,虽是白族但不懂白族历史和文化,他要读我的“研究生”。七十多岁还要学习,使人感动。我向学院报告同意他旁听。每周上课,他都按时来,认真做笔记。他腿疼,拄着拐杖来听课,更使我感动。他说:“老师对白族历史文化有这样精深的研究,我早该来学习,那样写的诗才有白族文化底蕴”。北海来所里借了《白族文化史》和李元阳的著作等书籍回家攻读。我去看他,果然,借给他的书都在案头和枕边,不忍向他催还。一个在诗歌上功成名就的老者还要学习、加油,他的精神鞭策我前进!他的理念与家人不一定契合,沟通也可能不理想,所以才有晚年这境况。张教授赋诗:《我亦泪如秋雨吊北海》
在走访北海的朋友时,20多岁的漾濞姑娘小李进入了我的视线。她曾是“北海诗歌作坊”公众号的运营者。有人说她与北海关系很近,她出现在早先又凡对北海的一次访谈节目中,接下来是我8月19加她为微信朋友后记录下简短的聊天记录:她说:
“我是小鹿(听说北海离世)我想不可能,前久还有好多人找他,写他,问我要联系方式。哎,我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在回忆一些和他有过的经历人很好,也惜才有傲骨。
她曾写道:“看到北海在微醺昏黄灯光的台上慷慨激昂朗诵自己的诗歌,一种穿透沧海桑田的英气熠熠生辉~毕竟唱出来的才是歌,读出来的才是诗。”“和北海聊天有一种沧海桑田的辛酸,有一种江流有声的宽阔,有一种身体记忆,在社会历史和自身历史中穿梭行走……老人家总是对我很客气,一问一答讲故事读诗,约我爬山出游,说要请我吃饭……好可爱。”
北海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诗人,网上网下、校园、诗吧、读书会上他有众多粉丝,
有的人甚至几乎要五体投地。这源于他的个人魅力和文化底蕴。源于他平静面孔下满腔的生活激情。
悼念北海的网文很多:著名白族小说家杨腾霄是我的学长,他说,以前北海在人民路摆摊卖书,有点印象。@胡云龙的微博在大理作家、云南源作家群流传盛广,至今哀声不绝。杨腾霄从我的微博中惊悉北海逝去草就《长歌当哭吊北海》
网名“九月九”是位白族学者,他写道:“我与北海先生经大理老诗人袁冬苇先生介绍,相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北海曾为袁冬苇先生诗集《小船载着爱》写过评论,并刊发于《云南日报》花潮副刋版。一次,北海先生休假专来大理老家看我并住过两天,我陪他游蝴蝶泉及周边景点……北海对大理比较熟。他在报社时,曾帮我发表过诗歌和散文。后来听说他提前退休去了广州……前几年我回古城工作,一次在人民路地摊上,见一位很古怪的老人卖书,
我走近翻阅,经询问才知他就是北海先生,先生也清楚地记得我。他的打扮全变了,与我印象里的记忆截然两个人!不过,他的真诚、纯朴、善良一点没变,依旧二十多前那样子,他告知我在外面几年生活和家里状况后,还硬要邀请我到他家吃饭……我与他亦师亦友,但他在人民路摆书摊多年,却从未麻烦过我。惊悉先生去世,非常悲痛!文章千古,诗人北海先生千古!”
鹤庆著名民间文化人梁波先生写道:“去岁(2017年)10月乱世猎人,寒风凛冽,大理北海,七旬遐龄,残病之躯杜兹肺鱼,行百步而一扶,謦百声而一咳,毅然赴鹤,幸赖鹤庆诸山好友,导游于黄龙潭、天子庙等胜景。约三日后,叩我柴扉,相谈甚欢,余赠予拙著,并殷殷劝其早返榆城,无奈先生在鹤住院数日后,又访了数次才返旆归里。今日噩耗倏闻,哀哉!”关于北海抱病游历鹤庆这段故事,北海到鹤庆是由王金灿、田遇丰、段天禄几位朋友陪游黄龙潭、大龙潭、白龙潭。北海抱病于有生之年游记鹤庆是在为他创作白族长诗作准备。
李亚伟:北海,……与你做朋友很美好。大理人民路应该有你的塑像。
树才:北海走了,……大理古城会记得他,人民路会记得他……我也会永远记得他!
梦亦非:在北海先生身上,体现出浪漫的气质,如大地般宽阔与自然。他晚年的诗歌不停进步与变化,大气而沉着、亲切。我们多次在广州见面,分别后互相时常问候。愿他在诗的天国安息。
潘洗尘:写诗、劳动、读书、做人,你哪一样都做的那么好!我们都欠你的。《读诗》欠你一场朗诵会,诗友们欠你一次隆重的送别。作为人民路上曾经的文化地标,“读诗吧”的那面墙上,至今还欠你一副浮雕或标志……

2018年大理的雨水特别多,苍洱迷蒙、愁云惨淡,雨连日连夜象一首专门写给北海的挽歌在不停地吟唱,象复诵着北海十年骑行写就的万千诗行……
延伸阅读:
北海自释:古代有位大文豪李庸,别名李北海,他是李白、杜甫的老师,我很崇拜他,所以取名北海。
1994年,51岁的北海踏上了文化探索孤旅行程。抵京第二日,他的左小腿就被出租车撞断了。一年之后,北海拖着留了残疾的左腿骑着“飞鸽”牌28吋单车又出发了。他赴全国各地造访历史文化名人故里,游历20多个省、580多个县市、300多位历史文化名人的故里和400余处历史文化遗迹,总行程10万余里。途中,著游记10余部,古体诗集3部。有广东老诗人戏作诗赞曰:“单骑十万里,云长算老几。”有人称其为“当代徐霞客”。
北海每到一地,总先去查阅地方志,了解名人生平和留在当地的事迹、足迹,然后按图索骥前往造访,抚今追昔,写下游记和诗词。他经常得到当地宣传部门或政府办的帮助;他跟踪行走了伟大诗人杜甫的一生,游历了孔子故里曲阜、王羲之故里临沂、颜真卿故里费县、蒲松龄故里淄博、李青照与其夫赵明诚居住了14年的青州、苏东坡曾任知府的诸城、郑板桥曾任知县的潍坊,还到了秦始皇曾两次东巡并留有李斯碑的黄海之滨的山东荣成。
他只能住鸡毛小店,“饭疏食饮水”。多少次遭遇烈风雷雨 ; 北方冬天冻得解小便都痛,几被冻死。他曾因一碗清汤要价太贵和小食店老板娘起争执,被老板娘和一帮闲汉拳打脚踢。“在安徽泾县他推着自行车走在摆满年货的街上,一骑自行车的伙子从后边撞到他的自行车后座,伙子的山地车手把断了,北海被打而落荒而逃九门更衣柜。”北海并不沮丧,只当风吹雨打一场。有悠悠五千年华夏“斯文”加给他莫大的慰藉和补偿,使他倍觉自己的年轻、博大和自信。1997年夏天,北海骑车游历到郑板桥故里江苏兴化郑家庄,看过郑板桥墓即遇暴雨,他在雨中裸身狂骑,赴通州途中倒在一家小旅馆高烧近39度。店主小两口带他去看医生,长夜轮班,悉心照料。男主人说:“你是值得敬仰的文化人,像你这样的人不多!把病养好再走。我们不收你的钱!”北海说,这对夫妇令他终生难忘。
后来北海骑车游历到广东,到中山访孙中山故居。到南海,访康有为故居。到新会,访梁启超故居。到江门,访明代大儒陈白沙祠堂……后到连州、连南,迷上瑶族洵美且异的民俗风情,细细考察,和瑶民同生活同劳动,写下大量游记和札记,并创作200多首风俗诗。他在连州和连南客居两三年之久。

在连州受当地宣传部的委托,北海创办了《青少年文学报》,培养和发现了一批青少年文学爱好者。


不幸的是,一年多以后,在他将要离开连州的时候,命运又给了他沉重一击神关诗织。他的装着12部游记、3部古体诗词的手稿、30多本原始记录本和日记本、50多个胶卷和7000多元存款存折、还有相机、身份证的两个行李包被盗了。多年心血,一旦化为乌有。心力交瘁的他得连县老县长谭力行等当地朋友1000多元的资助,陆雨棠辗转来到广州,流落街头。凭借着强悍的精神力量和对文学的执着的追求,已经年过六旬的北海又一次站了起来,重新向命运发起了挑战。
2003年7月在广州,伴随他10年为他游历全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飞鸽”被偷走了,他露宿街头,忍饥挨饿到图书馆查资料,在僻静处写游记……”
2006年,笔名为“煮九样”的青年诗人、文化干部看过北海的诗稿后,第二天就决定赞助一万多元出版,并为之策划、编辑、打字、校对、作序推介。这才有了北海第一本书的面世,这才使他在广州站起来并站稳了。
“煮九样”序称:“读到北海的诗,我从内心被猛然震动,瞬间的感觉告诉我,它属于我长年矢求的透明似水而内蕴深邃似渊的文字,我和这老人注定有一段因缘。签名售书近4年,北海更感觉到广州这座城市存在着一股激励他和支持文化的力量。每出书必能卖出,不会空跑。有两三次,他一晚能卖掉30多本。在天河城,一位白领一次买他10本。北海在广州出版了他平生第一本书,诗和游记的合集:《把身体寄放在哪里》2007年出第二本《北海诗选》2008年第三本《北海游记》2009年第四本《时间的词语》(诗集)
从第一本书出版后,北海就独创了自己的“发行”方式,推着单车上街叫卖。

1000多册,卖完了竟又第二次印刷。三餐可以解决了,房租有钱付了。
北海写过民歌体诗,也写徐志摩体,又写了大量古体诗。又凡访谈就唐诗、宋词与现代诗提问,北海说:“唐诗、宋词都是中国文学的高峰,无法超越。但这不重要,因为唐诗说白了就是山水田园,诗情画意,反映的生活面很窄,而现代诗是外面引进的诗歌形式,形式多样,思想深奥,内容直击生活,现代人更需要它。”他说,他被撞断腿在北京养伤时偶尔读到帕斯(墨西哥大诗人,199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诗,从此转向现代和后现代诗歌创作。不懂诗者不知,北海的诗歌转型,好比一个晚年参加革命的人,就像他50岁后决定万里骑行一样,都是以暮年而行青年之事,是反季节的瓜果。
他把自己的大半生的挫折和10年游历、流浪经历,都通过现代诗的手法表现出来。
“敏捷诗千首”,“诗成泣鬼神”。广州所有比他年轻的诗歌同仁都吃惊了。很多人对这位卖书老人印象很深:长发一束,长须飘然,长身宽肩挺背,双目含笑,持书在胸。记者曾随他一起去马路边卖书。一共四种书,都捆摆在大单车后座上。他拿起其中一本,笑眯眯,不断重复一句话:“作者签名售书,作者签名售书……”这句话也写在红纸上压在书下。书的扉页,留有他的电话。每种书都定价20元,不打折。不打折诗人尊严所系,也是生计所需。

( 选自大理方圆音画传播有限公司)
到广州,他曾在街头现场作嵌名诗售卖,每首5-10元不等。报上名字,他把你名字中的美意都表现出来。有恋爱需要情诗者,也立马为你写出。有人花50元、100元买他一首诗,完全是在帮他。北海沿街叫卖,他穿着整洁的牛仔裤、白衬衫,长发扎成一条马尾,披在脑后,极富艺术家派头地站在街头,

翻开一本书向过往的行人高声朗诵;他在自行车的车架上压一块“作者签名售书”的纸牌,一边认真地给读者签名,一边跟他们交谈互动;他有时也会即兴为顾客作诗......北海售书成了广州街头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而“街头诗人”的美称也被人越叫越响。
2013年10月北海回到家乡大理,每天在古城人民路摆摊卖自己的书。

2014年1月,他在大理古城东门外租了一块田,自己搭了一个小木屋命名“啸台”,过上了田园诗人生活。

( 选自大理方圆音画传播有限公司)
“轻吟浅颂诗名远,低门矮户啸台高。”横批:北海售书


他有空就到人民路边卖书边卖菜。许多外国人也买北海的诗。所以北海完全可以自豪地说,他的诗歌行销世界。

( 选自大理方圆音画传播有限公司)
北海也通过互联网与外界交流。他的博客上,又贴诗数百首。点击量很大,许多诗友和年轻人留言。有少女留言称:“北海老师,我崇拜你。你的经历太迷人了。”还有人约他再游天下呢。
这些年北海的声名越来越大,不少媒体(包括中央电视台)都采访过他。大理“又凡”女士有篇访谈文章所提供的视点与背景都很到位,建议各位找来看看。其中关于北海走出去与回归的缘由北海是这样说的:“我走出去一是想扩大眼界,对各地的地域文化、历史文化、风景名胜,心想往之,想考察了解,写出东西来,于是开始游历全国。当然,如果写小说,就不需要出动,相反需要扎根,扎得越深越好,但诗歌、散文游记创作,一定要游历。二是我不能只在一个狭小的天地和人拼博,必须去找更广博的天空。游历对我非常重要,也许在大理文坛我会一直平庸,但通过这样一个突破口,我找到了自己广阔的文学天地。儿女叫我回来,我也应该回归,年纪大了么,叶落归根。当然我也可以死在外地,但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就是为本民族写点东西,回归对我也是很有好处的。
说了不少北海的传奇,他的诗到底如何?限于篇幅,选登几首供分享体味:
一、《我坐在大海的花园里》
遥想我思想的牧神,
我坐在大海的花园里却感到怒忿,
我只看见星辰。地上没有行人,
我的心灵和灵魂清幽而馨温,
和我美丽的牧神接近,
因此而回到了已逝的青春,
仿佛我在宇宙的甬道里把自己指引,
啊,牧神用生命和我相吻,
即使行走在世间的苦难的峰巅和斧斤锋刃,
我也会去找到理想之门。
啊,我的牧神有些困顿,
但,我们只要在一起就感到无限的欢欣,
偶遇上暴风雨袭击
好像在坦途的阡陌乘上五彩的车云,
我们也摆上情感的盛筵不怒不愠,
但从来不感到烦闷。
我们过着一种神秘的隐居生活
一刻也不与她离分,
啊,我永远陪伴我的牧神,
我们白头到老,
相依相靠而把悲苦的命运担认。
二、《超越人世之歌》(节选)
我格格不入,……
我狡侩、我狼狈?
一切力量都不能把我挫败悍移是的。
我掀动着血淋淋的羽翼穿越层层迷雾,
翻越险谷峻岭、澡泽陷阱,
搏击,奋飞
几乎将我置于死地……
无数次被敌人击斃
又在另一高地的无限风光中升起
我像一头死里逃生的雄狮
三、《悲歌》
我闻着你的气息醉了,
要么你就是海了,你的小爪,
把我的心魂咬,心魂咬。
那年月的山歌小调,
却让人恼,任你描:
把那山中的阴魂召,
把死人当活人邀!
呵,世事知多少?
人生路,迢迢——
应说什么好?
即使那穷山沟里也充斥着鬼怪人妖!
如今,你也老了,我也老了,
回首望,那暮暮朝朝,
生命中总含着岁月的浮萍水藻,
仿佛我们找不到家园,
魂魄荒唐空廖!

北海曾写道:
当我不再写作的时候,
当我不再写作的时候,
我将静静地死去,
我遗留在世间的诗篇,
没有人再读,
我也不再忧虑,烦愁,
我已获得了最大的自由、宽慰,
因为我的灵魂也悠然飘飞,散去,
我不再回望什么,
莫然处之:世界已离我远去,
我的友人,我的战友,
继续你们无愧于人类的伟大事业吧!
(注①骑古读jì)
补遗:
鹤庆本土记者李镜泷十年前就是北海的“博友”。

( 李晋 摄 北海与李镜泷在“北海作品分享会”上合影 )
他曾在北海的博客中游逛、采撷,亦曾为北海写过诗评。
在得知北海离世的消息后,8月16日写了如下一段文字:
在某诗歌艺术节上,他(北海)穿着白族服装,很谦卑的坐在一隅。与他同框的有耿占春和海男。他微笑,不知自己已被收入镜头。十年前我给他的诗写了评论,后被新浪博客屏蔽。去年来鹤庆病发住院,我去探视他。今年有人问起,打电话已音讯渺然姑获鸟之夏。
3月26日,也是海子的忌日。没想到,就在同一天,他因急性白血病撒手人寰。他总是一脸带笑,有时也不掩饰心里的怒火,带着笑意的火。去年我们一起去过元阳书院,下山后,非要在他儿子新开的饭店请一起去的一大伙人喝酒吃饭。他说他要把大理12县市游完并以此为题写本散文。这一愿望未了却,他安静的走了。
他的诗和人依然还是个谜,他的书,已摆在世人面前。而在所有的惊讶面前,我们的反思走在了后面。他未完成的诗篇,不止一人,会默默拾起,低诵并续写下去。一路走好,北海老师。
又:李镜泷老师告诉我,2017年10月北海抱病游历鹤庆期间写了10多首旧体诗,现选登两首与各位分享:
《游龙华山》
龙华翠嶂我堪攀,
游遨仙乡拟未还。
耀眼明珠吾可识,
馨唇玉佩我能玩。
今时抱病优游骞,
何日健康宴卧颜?
琼洞合流朝圣处半坡饰族,
朗声词赋著彦斑。
《游朝霞寺》
朝霞寺古蜕青颜,
近似荒原衰草环江湖龙虎门。
远客高吟还自美,
生人入梦返吾山。
夏风何处花开遍,
微雨此巅树反闲。
移步感情犹失意,
如今白壁补燕关。
2018年8月20日 胡云龙于大理
2018年8月21日 修订
图文来源:胡云龙微博
整理编辑:董利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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